Life - Chapter 15

中国人都有什么有意思的特色 Buff?

不擅长离别。

你知道吗?其实骄傲的人类只是大自然忠诚的实验品,而地理环境是一个玻璃器皿,我们在其中不断反应,然后冒出一连串、一连串的气泡。

生活在热带国家的人身上好像总有一股子毒辣的太阳味儿,热烈而直白,疯狂又坦荡。他们的骨子里流淌着对音乐、舞蹈和篝火的热爱,他们的情绪像是明朗的秋日里晾晒的谷子,哭就是哭,笑就是笑,没有那些水中月和欲说还休。

北欧有个很北的国家,芬兰,一个没有社恐患者的地方。这里的广场上的椅子都摆着不同的朝向以避免尴尬的对视和寒暄,排队的间隔距离远得能种下两棵树,商场的购物篮上有周到的“myself”标识省去导购打扰。每个人都是一团寒冷坚硬的冰雪,自由又独立,清冷而疏离。情绪被长久的寒冷压抑,于是又燃起了吵闹的重金属音乐,简单而富有力量,像是炎日照晒下响起的豆荚爆裂声。

日本文化里的“物哀”美学其实是对那些天灾祸难的无奈与顺服;古希腊的城墙下躺着一片碎海,那里的人便靠出海贸易谋生,他们热爱去探索未知,自由开放的思想在这儿生根发芽。

而中国有着大片肥沃的土地,它的上面生长着绵延不绝的小农经济。这里的每个人的生命都与土地相连,我们热爱它,供奉它,保卫它,我们与土地的感情里有数不清的难言与深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土重迁,一块土地便穷尽一生。慢慢地啊,我们便生出了一张张安稳、和善的脸,民族的性格里养成了内敛和含蓄的特点。

我们相思时不说相思,只说天上的月亮,说南方的红豆;也不说难过和失落,只说梧桐和细雨,说晨雾和蝉鸣;不说倾慕和春心,说南风和西洲,说山木和芷兰;不说期约未至的孤独,说闲敲棋子落灯花。

我们还喜欢说中庸,说恰到好处,说喜怒不形于色,说发乎情止乎礼。那些话少的女子,一大片脸红便是一大片对白。

我喜欢所有的这些含蓄里的美,就像似脱非脱似露非露的美舞女往往更能勾男人的心魄。

我们的文化里不喜工于奇技淫巧,却崇拜玄妙的“道“和”禅“,文章和言语讲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啊,有时我又会想,这些含蓄是不是有时会让人的情感表达变得拙劣不堪?让人的生命里凭白多上些悔恨?

因为身体里流淌着的那些含蓄和难为情,我们很少会在离别时认真表达出心中的不舍,却又总是在离别后的某天某个不经意的黄昏或是夜晚突然间想起当时的场景,然后后悔起离别时故作出的的仓促、淡漠和无所谓,以及没有认真地哭丧着脸着说一句,“我舍不得你”。

可是,

后悔就后悔吧,

不然又能怎么办呢?

说人生无悔那都是气话,人生有悔似乎才有趣。或许只有这样,年老后躺椅子上晒太阳时才有可回忆的东西。

作者:一只湖